“不打不相识嘛!”
寇小楼赶回自家茶馆,好一番吹嘘、好一番表演,把自己说成是身怀绝世武功的高人、把之前的那场斗殴说成江湖同道之间的切磋交流、把之后治伤的事情说成是为了化敌为友而赏脸为之——摆明了胡说八道,却也算是把事情糊弄了过去。
寇小楼隐藏着心中小小的烦躁、藏不住心中的烦躁,突然的有些向往,向往武侠故事中那些大侠们的鲜衣怒马和快意恩仇——现在,轮到自个儿遇上麻烦了,第一个想的是能不能‘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实在没法跑了,这才想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种不是办法的办法、这种类似于引颈待戮的‘办法’。
日子一天天流逝。
一连三天过去了。
这几天,寇小楼手下的‘老年太极剑队伍’又扩大了一番,增加了好几个收费的学员和免费试学的老头。
寇小楼小赚一笔,心情略好。
寇小楼时刻着保持警惕,因此发现了一些变化。
一些平日里被忽略的变化:每天早晨的晨练时间,数十人穿着同款的练功服、使用同款的练功剑,站成好大的一个方阵,动作整齐的练习着寇小楼‘自创’的‘寇氏太极剑’……还有偷师者的动作,以及围观群众的眼神……
看着这一切,寇小楼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种莫名的情怀:大家还是很喜欢传统武术的嘛;爷爷留给自己的东西还是很有用的嘛;传统的复兴……
什么呀!
去去,想得太多!
区区升斗小民,区区蝼蚁之辈……
寇小楼放下了胡思乱想,结束了一圈巡视,站到众人面前,终究意气难平,扯开嗓子道:“各位,你们之中的很多人,都已经跟着我练剑好几个月了。我教给你们的这一套太极剑法,总共才二十四式,许多人早就学会了。也有人要求我教授新的剑法、或者再教一套太极拳,我一直没有答应,总是各种推脱。你们也看在我收费低廉的情况下,没有再找我的麻烦。我在这里,先谢谢你们了!顺便,今天就给你们一个解释!”
寇小楼言罢,并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反手藏剑,摆开了架势。
突然,寇小楼似听闻风吹草动:虚步点地、缩身蓄力,以为戒备——虚步起势!
突然,寇小楼侧头张望,似发现敌人已从左侧潜行近身,忙剑交右手、向下点刺……
这一套简化版太极剑法,寇小楼在往日的教授中就像是在故意的拖延时间,即便只是一个简单至极的向前刺击的动作,也要求学员们用极为缓慢的动作的把剑刺出。当然,天底下的太极拳和太极剑似乎都是这个样子,特别是在外行人眼中。
而此刻,寇小楼加快了动作——当然不是最快的速度,因为那样没有意义,老年学员们还难以理解——寇小楼只不过是加快了‘出剑攻击’和‘部分步法’使用时的速度,明晰了‘寻找机会’和‘发起攻击’的节奏。
只见寇小楼动作忽急忽缓,缓急变化之间流畅自然、毫无阻滞,步法犹如蝴蝶穿花;只见得宝剑生光,刺击之时、剑光犹如灵蛇吐信,撩抹之时、剑光如羚羊挂角,扫荡之时,剑光如匹练铺展……
只见得寇小楼动作忽快忽慢,快时剑光如惊雷降世、慢时剑光如蛇信环视,快与慢之间清晰分明,夺人眼目;脚下步法与之相辅,寻找战机之时移形换位、干脆利落,发起攻击时借力或近身、勇猛无匹!
再听得寇小楼故意放大音量的吐气发力之声……如舌绽春雷!
再看得寇小楼凶狠得似乎正在生死搏斗的眼神……欲择人而噬!
一套软绵绵的太极剑法在他手中使来,突然间便显得杀气凌厉!干脆直接!凶狠阴毒!杀人术该有的样子应有尽有!
“哇!”
“哇!”
“哇……”
围观众爆发出一阵阵惊叹……
寇小楼发泄完毕,飘然而去……
次日。
立夏,步行街。
美女如云、美腿如林。
寇小楼坐在一张长椅上,脚下的几颗烟蹄、手中的半截香烟,还有那一脸淡淡的忧伤、和那一双充满着忧郁的眼睛,以及他眼角处生长的、那些充满着岁月沧桑的鱼尾纹,以及,他那呆滞的、傻傻望着路面出神的样子——若非是他放在身旁的那一瓶‘营养快线’实在是太过辣眼睛——恐怕,当许多的无知少女看到他的第一眼,绝对看不透他的真实面目,只会把他脑补成为一个在初夏阳光中舔舐情伤的痴情大叔!
就在寇小楼刚刚产生错觉,错误的觉得某位路过的长腿美女即将前来主动搭讪的时候,坏事的人出现了。
“寇师兄,小弟铁满弓,省城‘震武格斗俱乐部’教练之一。”
铁满弓和寇小楼身形仿佛又年龄相当,穿着一身灰色卫衣,脚下运动鞋松软、步履无声,悄悄的走到了寇小楼身侧,口中喊出了寇小楼的姓氏、然后再自报家门,看似有礼貌、一双眼睛却在捕捉着寇小楼的反应。
习武之人气血充盈,对他人窥探的目光应该是能够敏锐感应的,这可不是什么玄学。
寇小楼似乎没有发现,也似乎没有被吓到,显得深浅莫测,面上毫无反应,只是在心中暗叹:来了啊,需要自己挨打的时间终究还是来了啊!
铁满弓看不出寇小楼的底细,继续说道:“苏安妮苏小姐是我的老板,她说,她已经和寇师兄有约在先。”
寇小楼耸耸肩,认命道:“行啊,她胸大,她说了算。两个小时后,公园后街,我来接你,你自个儿找地方热身去吧。”
铁满弓微微迟疑道:“寇师兄那里有地方吗?”
寇小楼不愿故意为难:“行,跟我走吧。”
片刻之后。
公园后街。
某住宅楼天台。
铁满弓结束了短暂的压腿和拉筋,站到了场地中央。
寇小楼一边摇头一边走了上去,也不给个称呼,直接便道:“我是玩器械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有兴趣吗?”
铁满弓早已感受到了寇小楼的冷淡,也不套近乎,摇头否定。
寇小楼最后一声叹息:“你帮我带句话给那个疯女人,就说,完事了就完事了,以后就别来烦我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寇小楼心里再次一声叹息,坚定了心意,正式的摆开了站架:正架,45度侧身,左脚在前、右脚在后,前脚踩虚、后脚踩实,缩身蓄力,双手虎拳,左拳护额、右拳护腮,左肘正前、右肘护肋,含胸拔背、下颚微受,双眼大睁、集中精力的望向了对手。
铁满弓摆开的是泰拳站架,双手小臂竖举、保护着头部,同样的含胸拔背收下颚,不同的是脚下,后腿后脚踩得结结实实的,前腿只用脚尖触地、触地立即弹起、弹起便高高提起膝盖,身体随之小幅度摇摆,节奏鲜明。
铁满弓等不来寇小楼的主动进攻,上步拉近距离,上步低扫腿!
寇小楼前腿虚步,脚尖点地发力,退步闪避。
铁满弓上步,再度低扫腿试探。
寇小楼后腿脚掌一撑,上步提膝,膝盖向前、向外,用膝盖等候着来袭的小腿胫骨中段。
铁满弓收腿退步,拉开距离后忽然发力、闷哼,一个中扫腿猛然发难!
寇小楼左臂下沉、身形下沉,同样的一声闷哼,用左臂硬扛攻击——同时右脚上步、变正架为反架,变右肘护肋为左肘护肋,变右拳护腮为左拳护腮。
铁满弓再退一步,脚下略显仓促,赶忙一个高扫!
寇小楼左脚上步,变反架为正架,变左肘护肋为右肘护肋,变左肘护肋为左拳护额,变左拳护额为左臂抱头,微微矮身,硬扛高扫!
“啪!”
“啪!”
铁满弓出了四腿,两个低扫、一个中扫、一个高扫,进一步退三步。
寇小楼一招未出,一个闪躲、一个硬顶、两个硬扛,退一步进三步。
铁满弓换架,换左腿进攻,低扫腿、中扫腿、高扫腿,连退三步!
寇小楼接连换架,上步硬顶、上步硬扛、上步硬扛,连进三步!
“呼……”
铁满弓好像意识到了寇小楼的意图,短暂的停止进攻,喘了口气,再换站架,换为散打站架:正架,左腿在前右腿在后,以两腿脚尖站立,左手为前手,右手后手护腮。
寇小楼站架依然,正架,抱架严整,防守严密,严阵以待。
铁满弓突然一提右腿膝盖,忽然膝盖内合,忽然,右小腿如同鞭子一般的抽了出去——好快!果然不愧是特意为了‘点数争夺’而从传统武术之中精选而出的手段!
“啪!”
寇小楼前腿膝盖处重重挨了一下,膝盖里针扎般的疼痛猛然涌出,随即便被血液中疯狂涌出的肾上腺素所镇压。
铁满弓故技重施,又一个低边腿袭来!
寇小楼毫不迟疑的一个上步!
铁满弓只好收腿撤步,换中边腿、高鞭腿。
寇小楼依然是不变的上步硬扛、上步硬扛。
“啪!啪!”
铁满弓换反架,低边腿、中边腿、高鞭腿。
寇小楼依然上步,顶开、硬扛、硬扛。
“啪!啪!”
铁满弓又换了站架:侧身对敌,侧踹腿……
铁满弓又换了站架:正面对敌,里合腿、外摆腿……
铁满弓又换了站架:侧身对敌,转身后扫、转身后踹……
铁满弓又换了站架:正面对敌,劈挂腿、正蹬腿、迎面踢……
“啪啪啪……”
寇小楼总是是不变的上步硬扛、上步硬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