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大山的游乐场
下午我又留堂了,原因是我在上课的时候只顾着和小梅说话而没有完成爸爸布置的课堂作业。
正当我无聊地拨弄着手中的笔的时候,教室的门口突然冒出两个陌生大脑袋,把我吓了一大跳。只见其中一个脑袋笑嘻嘻伸出一只手朝我打招呼:“阿强,我们一起去玩吧。”
我有点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你们怎么认识我的?”
“嘿嘿,你是陈老师的儿子,谁不认识啊。”
我有些为难了:“但是……我的作业还没有做完呢。”
“那你快点做,我们等你。”
听说有玩的,我的劲头可大了,运笔如飞三下两下就把作业做完。出门一看,两个大男孩正坐在台阶上聊天,一个八岁左右,另一个十岁左右,看模样就像两兄弟。
我过去一问,他俩果然是兄弟:大的那个叫阿国,很爱说话;小的那个叫阿夏,不太爱说话。我就分别叫他们阿国哥和阿夏哥。
“阿国哥,我们现在去哪里啊?”看着眼前这条第一次涉足的路,我一肚子疑惑。说实话,来到大山这里好几天了,生Xing好动的我上蹿下跳,很快就把有人住的地方熟悉个遍。但这条路是沿着山脚通向深山的,小孩子对未知的事物总怀着某种莫名的恐惧心理,我虽然对路那边的景象好奇得紧,却也不敢随意走动。再加上大家平时极少往那边跑的,所以那条路几乎被我们忽略不提。现在阿国哥和阿夏哥居然带着我走上这未知的道路,让我小小的心既害怕又兴奋。
“去一个好地方,你去到就知道了。”阿国哥神神秘秘地朝我眨了眨眼睛。
阿夏哥见我在后面磨唧唧的走不快,突然停下来严肃地对我说:“你再走不快的话,很有可能被大老虎偷偷在后面拖走哦。”
吓得我赶紧快跑几步,非要挤在两个人的中间走路不可,惹得两个一肚子鬼主意的大哥哥吃吃地笑着。
阿夏哥可能对吓着我这件事觉得过意不去,一路上摘着各种甜丝丝或酸溜溜的野果给我吃。嘴里吃着熟悉的野果,眼里全是似曾相识的山里风光,我恍然回到家乡某片熟悉的山林,心情很快放松下来,对眼前的旅途充满期待。
小路越走越宽敞,转过一棵茂密的灌木后,眼前突然出现一片平缓开阔的谷地,和两边高峻的大山形成鲜明的对比。
谷地原来应该是一片草地的,现在这片草地铺满了厚厚的木屑,不时可见几丛小草调皮地在缝隙中露出尖尖的个头。一堆堆摆放整齐的木材以及几个简易的灶坑证明了这里是一个锯木工场。
我惊为天堂,打第一眼看到这里就喜欢上了,欢呼一声快奔过去,在厚厚的充满弹Xing的木屑上蹦跶几下,又打了几个滚。这时阿国哥和阿夏哥也跑过来了,三个人在草地上东奔西跑,互相撒着木屑玩起打仗游戏。
阿夏哥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老是趁我们不留意的时候不声不响地把自己埋在木屑堆里,当我们走进的时候他就会突然跳出来,把木屑撒到我们全身都是。当我们找他报仇的时候,他就夸张地招起双手嘲笑道:“来呀来呀,你追不到我。”然后一溜烟跑不见人影。
我和阿国哥都被他这种玩法玩怕了,后来我们偷偷达成统一战线,两人合力把阿夏哥从木屑堆里扒出来,拼命往他头上撒木屑,直到他哇哇叫着求饶才罢手。
玩累了,我们都躺在木屑上仰望山谷上方湛蓝的天空和团团棉花般的云朵,阿国哥的眼里一片神往,他告诉我们:“天上有一种星星叫做卫星,地上的人干什么事情它都能看到。”最后还神神秘秘地加上一句:“听说这些卫星都是警察叔叔放上去的。”
我听后一脸肃然:以后不要做坏事才好,不然被卫星看见了,警察叔叔就来抓人啦……
阿国哥突然跳起来:“走!我们找东西吃去!”
我和阿夏哥只好翻身起来,有些不情愿地跟在他身后,谁叫躺在那些木屑上的感觉如此舒服,让人不忍起身。
前方有一块大石头,中间是凹下去的,一支清凉的溪流从上方流下,恰好流经石头,在石头的凹坑里囤积成一洼透彻的小水池,渗出的水再缓缓在石头下方流出。
阿国哥走过去,轻车熟路地摘下一片叶子卷成管状,插在水池里慢慢吸了几口,然后眯着眼睛做出一副陶醉的样子。
我和阿夏哥见样学样,各自用叶子自制的管子凑近水洼里吸水。哇!一阵清凉甘甜的感觉从喉咙里一直流到心底,所有的口渴和疲劳一扫而干。我们吸了好一会,才不舍地扔掉手中的管子追随走远的阿国哥而去。
“你们快点来啊,再不快点我就吃完了!”阿国哥那惊喜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让我们禁不住加快脚步赶上去。
我边走边喊:“阿国哥,你找到什么好东西吃啦?”
“嗯嗯……米蕉,熟的米蕉……”阿国哥平时那大嗓门变成了现在含糊不清的声音,我的脑海里立刻出现一梳黄澄澄、香喷喷、甜滋滋的米蕉,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飞过去。
我们来到一片由几株米蕉树形成的小蕉林里,里里外外都搜看了一遍,咦,怎么不见阿国哥的?头顶上隐约传来一阵吃东西的啧啧声,我们抬头一看,入眼就是阿国哥那露齿的大笑脸。
只见他一手抱树,嘴里嚼着半只蕉子,另一只手里拿着半只,两边肋下各夹着两三只。阿国哥把嘴里的蕉子全香进肚子里,这才笑嘻嘻地说:“你们来晚了,最熟最大个的几个蕉子都让我吃掉啦!”
我不服气地说:“我爬上树摘更大个的。”
阿国哥挤了挤眼睛:“你们不用上来了,这里就一株树的果子是熟的,我摘下去给你们。”
听说有吃的,我们也不计较其他,连声说:“好啊好啊!”
阿国哥灵活似猴,先把身上的收获丢下去,接着手脚并用,树下顿时下起了一阵水果雨来。不多久地上就堆起了一座由米蕉砌成的小山,阿国哥见摘得差不多了,这才麻利地溜下树来。我们一拥而上,齐齐把手伸向蕉子小山,林中顿时啧啧做声,还有夹杂其间的低呼声。
眨眼间,地上就只剩下十多个半熟的米蕉了,其实半熟的米蕉我们本来打算也不放过的,这些半熟的家伙入口时挺香甜的,吃过后才会感到苦涩,我们连吃两三个,直到感觉嘴巴都变大了才罢口。
眼看夕阳西斜,天色开始变暗,我们才眼快手疾地把半熟的米蕉埋在木屑堆里,作出标志,相约明天再来,这才欢快地跑回家去。
就要到学校的时候,我一眼看到溪边有个熟悉的小身影在洗菜,稍作停顿才改变方向走过去。我蹑手蹑脚地接近那个身影,然后藏在不远处的灌木丛里往小溪里扔出一块石子。
扑通的声音吓了小梅一跳,小梅瞪圆了眼睛站起来朝身后探视,凶巴巴地说:“谁?谁在那里吓唬我?”发现身后并没有什么异样,小梅突然想到了什么,眉目弯了下来,含笑着说:“阿强,我知道是你,快点出来吧!”
我憋住没有走出去,小梅叫喊了一阵也气恼了,佯怒道:“阿强!你再不出来的话以后我就不理你了!”
我眼看不能躲藏了,才讪讪地挪出灌木丛,摸着脑袋傻笑道:“小梅,你怎么在这里啊?”
小梅好气又好笑:“什么我在这里?刚才就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我嘿嘿笑着,并不答话。小梅眼珠骨碌碌转了几圈,像一只准备偷吃的小狐狸,她眼睛突然一亮,偏偏假装一副大人的口吻对我说:“为了让你得到教训,我决定让你……帮我洗菜!”
洗菜嘛,很简单,我大大方方地答应了,凑到小梅身边帮起忙来。但才过一会,小梅就把我推在一边,红着小脸嗔怪道:“你看你,把菜都洗烂了……”看到我一副委屈的模样,心一软,温声道:“你还是在一边玩吧,但不要阻碍我洗菜哦。”
我乐得清闲,眼角的余光突然捕捉到水中有个小东西动了动然后停在石头上不见了的一幕,我差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眼,瞪大眼睛在水中的石头上搜索着。不多久,又有小东西游动了几下,这一次我看的清清楚楚,那是一种身材扁扁的、身上布满五颜六色斑点的美丽小鱼!
我兴致勃勃地问小梅:“水中那些鱼叫什么名字?”
小梅给了我一个大白眼:“水里的鱼多着呢,有草鲤、沙鲩狗、七星鱼、泥鳅、婆鲫……我怎么知道你问哪种啊?”
我撇撇嘴,用手指着说:“就是那些趴在石头上的,身上很多斑点的。”
小梅甩了甩手上的水,把手往衣角上擦了擦,再把散落在额前的发丝拨往耳后,这才凑到我身边来。其实她在听到我的描述后就猜到八九不离十了,她亲眼看看不过是为了证实而已:“哦,是小石斑,这种东西很难捉呢。”小梅调皮地用小手在脚边的水中搅动几下,附近的小石斑立刻蹦开游到另一块石头上。
我捉鱼的兴致勃发,轻轻把手伸入水中朝一块石头捂过去,就在我以为捉住目标的时候,石头上的小石斑却轻巧地从我手边指间溜走。我不服气地以更轻柔的动作重捉一次,依然没有捉到,三番四次之后,我有点气恼了,伸手把溪水搅得浑浊不堪。
小梅瞪圆了眼睛不依地嗔骂道:“阿强!,你看你,把水弄脏了,我还怎么洗菜啊?连条小鱼都捉不到,笨!”
我不服气叫嚷:“你厉害,捉一条给我看看?”
小梅立刻把手头上的洗菜工作放下,随手拿起一张烂菜叶子围成半圆,边做边对我说:“呶,你看着……”说着把半圆的菜叶子半插入水中慢慢移向石头上其中一条小石斑,直到菜叶子伸到很近小石斑都没有什么反应动作。只见小梅沉着气轻轻地拿菜叶子的一边碰了碰小石斑,小石斑自然而然地游动停在菜叶子上,小梅小心地合拢菜叶子,一条小石斑就这样被捉到了!
“你真厉害!”我翘起大拇指,一点都不吝惜对小梅的真心称赞。
“我以前也是大人教我这样捉的。”小梅半眯起眼睛甜甜地笑着,像两道弯弯的月牙儿。
我连忙在溪边挖出一个浅坑,然后引水进去使之变成一个小鱼塘,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小梅手中的鱼儿放入水坑中。接下来我按照小梅教的方法成功捉到一条小石斑,小梅也在一边帮忙捉,我们很快就捉到了五六条。
这时远处传来小梅小梅的叫喊声,小梅应了一声哎,一边眼疾手快地洗净剩下的菜,一边对我说:“我就要回家了,你也快点回家吧,不然陈老师就骂你了。”
我有些为难地说道:“那这些鱼怎么办?”
“放生呗,它们是养不活的。”小梅提起菜篮子,边走便对我招手:“我回家啦,下次再找你玩。”
我不舍地望着小梅越走越远、渐渐隐入暮色中的身影,终于狠下决心推垮自己建起的小鱼塘,让小石斑随着水流游进溪里,小小的心若有所失。